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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退了卜若堂,秦墨才用手支着下巴,问唐释:“那法子能行吗?”
刚才他们一对眼,就知道彼此想的都是同一件事,用药。
“他本就对剑宗心怀怨怼,如今不肯与宗门为敌,不过是道德感作祟。”唐释点头。
按照剧本来的话,卜若堂在换上妖丹以后就该神志不清,摸不准自己是谁了,可眼前的事实却是,这人心神清明,偶尔犯点迷糊也完全不碍事。
——比起唐释,卜若堂的情况好的让人羡慕。
唐释想的是用灵矿,剂量不必太多,让卜若堂再迷糊一点就行。
秦墨想的,却是用和勉的毒。
和勉对那种新制成的毒药宝贝得很,总是藏着掖着不让人望见,但偶尔使了一次两次,效果明显,消息很快就会传到秦墨耳朵里。
那毒不一般——
和勉能让中毒之人沉到梦境中去无法醒来,让对方交出肉身归自己掌控、变成一具听话的傀儡;
也能让人神志清醒,肉身却出现各种异常或病变,活着受尽折磨。
同一种毒物,两种不同的效果,只在她一念之间。
“罢了,你替我去把仙子寻来一谈。”秦墨使唤了一声,唐释虽然对他的决定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起身替他去把人叫来了。
秦墨不过随意说道了几句,和勉抬脚便过去将卜若堂放倒了,照秦墨的意思,给他下的量不大。
卜若堂的身体没有出现明显的异常,他还能记得自己是谁,也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但总是梦见从前受伤时候的事、梦见宗门不顾自己的伤痛执意与炼神宗联合。
不过几日,这人的性子就变得十分暴躁易怒。
于是,当秦墨试探性地说要让卜若堂带人埋伏一些有小宗门护卫的商队,往常都会一口回绝的卜若堂第一次承应了下来。
“你看看,仙子的药很有效。”秦墨冲唐释笑。
“用灵矿也是一样的效果。”唐释并不认同他这样的做法,“和勉握着的这种药,不该用在自己人身上,下头的人意见很大。”
秦墨手下的众人毕竟更熟悉灵矿些,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对付的法子,若秦墨用的是灵矿,对象还是那个只算半个“自己人”的卜若堂,他们的意见可能没这么大。
可他用的,偏偏是只有和勉一个人能掌控的毒,许多人便会不自觉地将自己代入卜若堂,忧心起若是尊主也对自己下毒会如何的事情。
当然,他们更害怕的是,和勉会不会对秦墨动手。
“你也怕仙子?”秦墨似乎并不担心和勉会背叛自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怕,和勉与我向来不对付。”唐释一口承认,“她现在要杀我也只在一念之间。”
和勉现在还活着,并且制出药来了,这一切都是在剧情以外的事,唐释摸不准后续的发展会如何,但是也知道那么厉害的东西影响不会小。
“仙子要杀你,早就动手了。”秦墨大笑。
看过毒在卜若堂身上那明显的效果以后,秦墨想过能不能在唐释身上也用用,让他听话些不要背叛自己。
可是秦墨怕和勉趁机弄死唐释,这事便也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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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着暮云给的指示和方位,沐无咎寻到了水乡汝南城内的一家铺子。
当看到铺子门口挂着展示的各种花样不同的纸伞时,沐无咎愣了几息。
原本听暮云的描述,说上官倚月现在在以“糊纸面、划竹子、熬毒药”维生,沐无咎还以为上官倚月便是归隐,也会做些跟死人或毒术有关的东西,比如扎些纸人纸花什么的,再不济就是卖些老鼠药之类。
没想到是制伞。
提步进了伞铺,沐无咎拿起柜台上的一把伞看了看,发现伞面涂了防虫防潮的药,上头残留着薄薄一层灵气,确实是上官倚月的手笔。
没待他再仔细看几眼,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孩子笑嘻嘻地迎了上来,大声地问客官要点什么。
“小家伙,你们家掌柜的可在店中?”沐无咎摸摸那孩子的头,想着这许是姑姑聘来看铺子的小二。
“在的,我给你叫。”那小孩朝着沐无咎一点头,然后冲店铺后头大声地喊,“娘——!有人找你!”
嗯……等等,娘?!
姑姑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个儿子!沐无咎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孩子看着不像妖修,所以……师叔……?
沐无咎正对暮云的遭遇表示同情,里头应声迎出来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
对方风风火火地走出来,见一个眉眼十分漂亮的小伙子站在店里,发型首饰像西域人,穿的却是中原的衣裳,还背着剑,一时也摸不准他是来干什么的。
“咳,您就是掌柜的?”敢情是自己想歪了,沐无咎忙敛了心神,换上张和善的笑脸。
“正是,客官可是要点什么?”掌柜的一脸莫名,拉了孩儿站到自己身边。
“您莫怕,我来是为了寻一个人。”沐无咎扬着笑脸继续散发友好光线,“请问这店里可有位姓上官的……”
“没有没有!你找错了!”掌柜的满脸恐慌,打断了沐无咎的问话,“我们店里没有这么个人!”
这反应分明就是有,沐无咎还想再问点什么,对方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推搡着他往店外走:“不买东西便出去,出去出去!”
沐无咎不敢怎么反抗这店掌柜,对方只是无甚修为的凡人,他一动作就怕伤了人,只得一边被推出店外,一边朝铺子里喊:“姑姑,上官姑姑!我是无咎啊!可否出来见上一面!”
掌柜的一看他还敢喊,猛一发力将沐无咎推了出去,沐无咎顺着这力前连蹦出去两步才站稳,店内传来掌柜的不满的嘟囔声。
看来要见着人还得费些功夫?沐无咎心中正这么想着,却听得身前不远处传来一声唤:“无咎?你怎么在这?”
顺着声音看去,眼前提了一捆纸伞、满脸意外的人,不正是上官倚月吗?
“姑姑……”沐无咎回头看了看店铺,“这伞店……?”
“这铺子不是我的,不过掌柜的好心替我卖伞罢了。”上官倚月笑了笑,“你等等我将东西送进去。”
待上官倚月送好了伞,她才寻了个茶馆带沐无咎坐好,好脾气地同他解释:“我同掌柜的说过要躲着些仇家,她许是把你当做坏人了,你别介意。”
“怎会,她是好心。”沐无咎笑笑,转而问,“怎会是伞店?”
“宛城也是多雨的气候,我父母从前教我制过伞。”上官倚月自倒了杯茶水,然后将水壶给沐无咎递了过去,“报过仇以后,有段日子我也不知自己该干些什么,便想着做些活计谋生。”
“从前做修士,终日除了打打杀杀,就是修炼,旁的什么都不会,若非还有一技傍身,能制些纸伞拿来卖,我都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在炼神宗的时候,我也曾看不起凡人,当他们如蝼蚁一般轻贱,但若是撇去一身修为,其实我与他们也差不多……我甚至还比不上他们。”
上官倚月说到这里,自嘲地笑了一声,说来也确实可笑——
她刚报完仇的时候,心怀怨恨的炼神宗派人将她残害同门、弃师改投的名声传了出去。
于是,那些个修士无论散修或宗门弟子,谁见了她都会指道她是背信弃义的女魔头,明明上官倚月与他们无冤无仇,却还是免不了被那些卫道士们追打一二;
而伞店掌柜的不过一介女流、又是普普通通的凡人,却帮她过上了平静安稳的生活。
“对了,你来寻我,可是有什么事。”上官倚月摇摇头,抬眼看看沐无咎。
沐无咎听她说了这么些话,忽然觉得上官倚月是好不容易才隐居下来的,自己却又来干扰她,会不会不太好。
可想想他们还有许多人正受着毒害,沐无咎深吸一口气,压下对上官倚月的负罪感,掏出了一个小纸包递过去:“宗门那边……最近与丹熏那头的人对上了,他们使的毒物难解,我实在是没法子,这才想着要来寻姑姑……”
上官倚月结果纸包打开,用鼻子闻了闻味道,又拿小指挑起一点渣放进嘴里尝了尝:“是和勉吗?”
“您看出来了……”沐无咎叹气,点点头。
“抱歉,无咎,这事我不能帮你们。”上官倚月将纸包包好,又给沐无咎递了回去。
“……为何,是因为剑宗与炼神宗联合的缘故?”
“也不全是。”上官倚月喝了口茶漱口,“你既来寻我,便是知道我师承舆鬼了罢?”
上官倚月能根据药渣还原出这种毒的全貌,自然也能制出对应的解药,可是她不能那么做。
炼神宗传出去她“弃师改投”这一点,她倒是认了,可是“残害同门”这种事,上官倚月自认她没有做过——
她的同门不是那些死于她手上的炼神宗弟子,而是毒修和勉。
两人连面都没有见过,对方更是连她的存在都不知道,又何来残害一说?
自己这是做的什么事啊?难道还要逼着上官倚月去对付和勉不成?沐无咎沉默了许久,用力闭了闭眼:“也罢,那无咎便就此告辞了,姑姑,珍重。”
沐无咎站起来朝上官倚月行了礼仪,起身离开。
当他走到茶馆门口的时候,步子顿了顿,又回头朝上官倚月道:“对了,姑姑……”
他的语气在犹豫,好像是拿不准后头的话到底要不要再说下去,上官倚月便点头示意他继续。
沐无咎抿了抿嘴,才开口道:“师叔他……暮云说他已经将禁制解了,这回是真的。”
上官倚月一愣,对面的沐无咎冲她一抱拳,道了声告辞,便转身离开了。
暮云第一次见上官倚月就给她下了禁制,后来他说了许多次解了,但上官倚月知道其实是没解。
那人脑子不好使,但拿甜言蜜语哄人确实是有一套的,若不是身上的禁制一直没解,上官倚月差点就让他真骗过去了。
虽然,暮云从来没拿禁制做过任何事。
闭眼运行灵气在体内转了一圈,上官倚月发现体内那禁制确实没有了,她哼笑一声:“解了?”
解了,那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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