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寄望(一百一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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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钟沁寺大殿内火势刚刚肆虐时,其山脉脚下,又来了位不速之客:
顾归尘一眼认出了此地,当他看见群山间半隐的古寺塔尖等等,本来焦急匆忙的脚步不由一顿,神情惊异:
居然到了佛山?
这惊讶倒不来自于陌生,实际上他对此处很熟悉,前世来过很多次:
只因钟沁寺虽位于中域边界,可因北部中部的佛道远比不上南陆盛行,相对的寺院也少,物以稀为贵,结果在为数不多的中域僧侣们心中,此山有了极高的佛门地位,成了中域佛修们必去的名山之一。
昔年七族鼎盛时,诸位掌权者对佛道并不热衷,族内弟子鲜少有修习佛法的,按理顾归尘身为七族嫡系,也应当对佛山无甚了解,巧就巧在,族内行十的顾桐书,也就是他的十姐姐,就是那鲜见修习佛法的七族弟子之一。
且顾桐书天赋不低,虽是带发修行,只能算个俗家弟子,可常有西域高僧在外游历时路过中域,见到传闻中的顾氏佛女后,皆赞叹其佛缘深厚、灵性十足,大可去西漠佛家圣地观览一番各卷经藏,必会有所感悟并加深造诣。
顾桐书欣然受教,虽能够亲去西漠的机会不多,可寻常日子里,但有闲暇便会到筑有佛寺的名山大川游历感悟,甚至有赖于顾氏煊赫,捐钱赠物亦不少出力。
这之中,钟沁寺就受其恩泽不少,也是顾桐书最常去的佛山之一,又因顾氏嫡系内部向来融洽,她是正经去佛山悟道,旁的姊妹兄弟却乐得凑热闹,意图一同出来去山中玩耍。
彼时顾归尘才入门时,和一众哥哥姐姐们相比确实年幼,在长姐长兄们眼里,既然年幼便该多玩耍,游山玩水的事情总少不得要捎上他……一来二去的,他竟对这座佛山很熟悉了。
不过,那都是昔日欢闹了,后来……顾归尘想到某些过去,心情更加低落,他步子放缓,走寺院山门外,再往前一步便可踏上山道,他却再度迟疑了:
论理,前世一切,今生尚未开始……可是,那道咒枷真的会消失吗?
疑虑几瞬后,他又思及洛朝的安危,立马就抛开了全部顾忌,把心一横,越过山门牌坊,脚尖踏上第一道石阶的刹那,对他而言并不陌生的一幕重现了:
“当——当——”钟声,彻耳传来。
半隐于青山的佛寺,钟塔本来散布在各个山头,万分奇异地,这时却一同鸣响起来,其音浑厚悠扬,荡涤山川。
听来佛韵美则美矣,可其实质是种预警:
传闻中,佛门大能修士俘获罪大恶极者后,会在其身上留下罪印,或为咒枷、或为烙刻。
一旦此人往后再度踏入佛家圣地,寺院内每一方受过佛法祭炼的古钟都会有所感,大放钟声,警示院内佛修们出来对敌。
而此刻,顾归尘后背隐隐作痛,有一方繁复的图案纹络流转灵光,在皮肤下一寸显露。
若有见识广的修士能够看见,必会认出来:这是佛门最高阶的咒枷之一,名为浮屠天龙印,为镇压盗窃舍利子的罪人而创。
舍利子乃佛门至高圣物,盗取舍利子则是所有佛修最不可忍受的恶行。
自顾归尘踏入山道,钟声四起,寺院最深处的禁地内,正处于冥想闭关状态的几位老僧就被惊动,且一齐睁眼,匆匆出关,意图降魔。
他们神识初醒,便首先发觉了大殿起火一事,下意识将之与钟声关联:
有纵火者,曾盗窃舍利!
老僧们被惊扰的同时,顾归尘也意识到事情要遭,必须赶快找到洛朝,逃离此地,因此他御剑腾飞而起,在见到山顶腾起的烟火后,也下意识判定和洛朝有关,便迅速向大殿飞去。
而四方焦点汇聚之处,佛殿正中,火光蒸腾里,少年面容虔诚,无视一切外界纷扰,专心祷告着。
三柱香要燃尽,总共也用不到半刻钟,此时燃烧过半,只须再拖上一小会就够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普通佛修会被术法火墙阻拦,但因钟声被惊动的老僧们,佛法之深厚,在整个中域都是有名的——
老僧们人未至,器先行,祭出如禅杖、佛珠、佛塔等物,一齐大放金色佛光,往大殿内的洛朝攻来。
洛朝虽闭目合十,灵觉却还敏锐,他感知到这波攻势凶猛,多半无法阻拦了,心里难免升起点遗憾:
这几柱香,到底无缘燃尽了。
诸器围攻下,可谓性命攸关,但他甚至没有睁开眼睛,神色古井无波,对将至的死亡毫无畏惧。
直到半空里传来熟悉的剑鸣爆破声,他才神情一怔。
此刻,外头大殿屋顶上,几道色泽不一的剑风横扫而过,竟将四方佛器各自逼退一分。
于是有堪堪赶至起火处殿宇的老佛陀睁目怒喝,瞬间施展开法相金身,又一记金刚杵砸下,仍是对着洛朝去的:
“窃取舍利之贼,岂有颜面对佛祖祷告?”
眨眼间,更多佛修赶到,也纷纷应和着讨伐,他们愤怒于纵火窃贼竟也敢拜佛,深觉有辱佛祖清净,都最先选择攻向洛朝,大半人甚至因此忽视了突然降落在屋顶的红衣剑客。
顾归尘焦急中只得主动吸引火力,“他是无罪的!咒枷来自我!”
此话果然引得许多瞩目,但也有佛修不屑一顾:
“一者纵火,一者盗窃,他们必为同伙,须尽数擒拿!”
讨伐话音才落,各方佛修就施展法力,二度展开攻势。
打斗间,顾归尘一个鱼跃破入屋顶,顶着漫天攻来的佛光,踏过重重烈火来到殿中央,正要将洛朝一把揽走,余光却蓦地瞥到少年身前燃着的三柱香,再看对方闭目合十,神情宁静……他顿时就不忍心打扰了。
可外头的佛修却不会放他们清净,也纷纷突破殿门,携佛器攻至殿内,叫嚣着纵火犯速速伏诛等话语。
顾归尘眉心一拧,神色转厉,喝道:“他没有纵火!”
一个会在荒山破败寺庙里,为已逝僧侣献水的人,哪怕不信佛,也对此道中人怀着足够的尊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火烧佛殿呢?
他一万个不相信纵火之说,更无比愤怒于僧人们不先辨清真相,就急于让“罪人”伏首。
可惜佛修们痛惜于大殿被焚毁,也同样不会听顾归尘辩解,反而催动更多法器,意图镇压殿中二人。
顾归尘见此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心绪,思考对策,他难得感到情况有些棘手:
眼下若在空旷战场中,他展开几式剑法便足以拦下全部攻击了,问题是,殿内空间过于狭小,他随手一招攻击剑法,便能顷刻间毁了整座大殿。
他倒不是有多爱惜这座佛殿,若说曾经受顾桐书的影响,让他对佛门有了些好感,对佛修更是多出几分尊敬……那么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完全能败尽这点好感了,自此他冷眼旁观,对佛门也好、道门也罢,都是见仁见智,从不轻易凭主观判定是非对错。
遑论此刻,比起洛朝的安危,他才不在乎毁去一座佛殿。
真正的问题在于,一旦他抛去顾忌全力对敌,那三柱未燃尽的香何其脆弱?况且离得这样近,必会直接熄灭,甚至被完全毁去。
为了保住这点香支,他只能放弃一切威能较大的攻击剑法,转而以最普通的砍劈划刺等剑招,以守代攻,勉力维持了身侧一丈方圆的清净之地。
诸般限制下,难免被敌手寻到罅隙,受了不轻的伤,吐出一滩血来。
洛朝虽闭目合十,神识灵觉却将一切尽收眼底,他没出声制止,可眉目间有一丝动容。
双方僵持中,引神香终于燃到最底部,完全出乎意料地,他竟得到了回应:
「走罢。」
殿外喊声沸腾,许多人怒喝斥责着……他都浑不在意,可在听到这声威严低沉的回应之时,他竟无可抑制落下泪来,心中一点不甘促使他反问着:
「为什么?」
「因我生而有罪?连号称至善的佛陀亦不肯渡?」
良久后,一声禅唱伴着低叹传来:
「因果缠绕、轮回困锁……此局牵扯甚广,我等西方净土,不愿涉及。」
洛朝还是不甘:
「给我一个答案!」
「为什么偏偏是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难道我前世有愧于人间?」
「若真是罪,我自会去赎!万望佛陀慈悲,指给我一条路!」
……
无尽遥远的虚空上,金莲遍地盛开,佛陀先是默思数息演算天机,得出了点感悟后,才叹息摇头,应了最后一句话:
「我等亦无力相助,还请道主移步罢。」
这话无异于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洛朝心底深埋的绝望,尽数引爆……他终于睁开眼,入目是漫天火光,而顾归尘恰恰站在他面前,似乎感受到他的异动,也垂首望来,眼神中尽是担忧。
两人视线交接时,洛朝清晰看见对方衣衫下深可见骨的伤口……一时间他竟不忍继续看,居然颤抖了一下,迅速低头,垂眸望着地面发怔。
恍惚里,他一时听见殿外佛修们的高声斥责,甚至痛哭着喝骂纵火者毁了佛藏、侮辱佛像……一时又听见顾归尘愤怒非常地反击,难得一见显出口才,据理力争,驳斥他们不彻查真相,就先妄自判定罪行,本身就有违佛门道义,犯了戒规……
在熊熊烈火阻隔外,那些喧嚣既远又近。
洛朝摸出匕首,神色平静对准了心口,他算了算时间:一刻钟未满,还来得及。
当刀刃刺破心脏,鲜血迸溅时,本来专心对敌的顾归尘瞬间心有所感,回头望人时,只见到一张冰冷死寂的面容,其眉骨鼻尖,还沾了刺目的血迹。
他眼中霎时便滚下泪,瞳孔紧缩,惊恐到呼吸战栗着,张口欲喊时,一切声音却堙灭在火光里了……
滚烫泪珠滴落时,时空也逐渐模糊了。
他不停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错吗?又是我做错了吗?
洛朝本与他视线交接,当时空开启倒转前,却不欲再望他哀恸悲戚的神情,只得再次垂首,心中叹息着:
傻子,因为人就是这样的,任你如何辩解都无用。
对错真假、是非曲直……只是各人眼里的花,而不是花本来的模样。
还有,确实是我不该来这里。
哦,不……我明明不该去世间的任何地方,只可惜连死神都厌恶我,否则,我亦无意打搅你们。
让一切重归平静吧。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在零点前正常更新了一回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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