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天河玉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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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伽娄让其他人回去，自己带着容诩北上前行。愈往北愈加冰寒,容诩不明白瘟疫为何在那样寒冷的地方存在。

鬼修不畏惧普通的冷热,到他们路过的凡人裹得越来越厚,容诩和尚伽娄还是薄衫披身。修者御风飞行,地上的凡人怎会瞧见天上异样,这不都以长袖挡脸,遮掩住风沙漫雪。

尚伽娄领着容诩至一处山野，山脚下开满了雪白色的……菊花。山顶似乎有冰泉源头，而越是接近山顶，越是有茂盛的竹林。

这一大片竹林呈冰蓝色，山泉流淌涓涓细流,皆是滋养了山中的冰竹。

“雪羽道人！”尚伽娄在林间放声大喊,回音缠绕,“鬼门将领尚伽娄，前来带着弟子拜访雪羽道人！”

那眼前湿漉漉的竹林开始两边移动，鬼修清晰的视线能看到竹叶沾染着水珠。

“有道而来皆是客，尚道友可带着弟子进入我舍。”听闻传声其修为必然不凡,那男子音色悦耳，一声言语自有风向传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看起来高傲，语气却非常友好，让人挑不出毛病。

尚伽娄对他的态度无变化，示意容诩跟着自己。尚伽娄的身量不高,容诩一眼可透过他看到前面的道路。那山顶流泻的山泉布在路的两旁成分隔成一走道，他们脚踏实地踩在绵软的土地之上，低头看鞋面不沾半点泥污。

至了山顶，容诩总算见到了山泉的源头。那是一潭面儿不大的湖，却是清澈到极致。有一白发白袍的道人闭眼盘腿坐于水面，他的身下无船只竹筏托起，就是如此静静地随荡漾的水波漂浮着。

“尚道友，有何事要与贫道言说？”白袍道人双眸绽开，他的睫毛也是根根雪白，眼瞳也似印了霜，比之墨古更胜如雪。

“在下自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尚伽娄拱手，又唤了容诩走上前来，朝那道人介绍，“这便是容诩，我鬼门的弟子，打算让他继承我的衣钵。”

雪羽道人微微一笑：“那就是你徒儿了？”

尚伽娄被问得一愣，笑道：“不过是鬼门的弟子，我收徒的要求很高的。”

雪羽道人觉得不可思议：“有这样资质的弟子，你应在梦里偷笑了。还觉得不满，我看你只是不想收徒罢了。”

尚伽娄摇了摇头：“我这人命克徒弟，还是别以师徒相称了。琴修技艺有合适的人继承，已是万幸。”

雪羽道人说道：“据闻你那不听管教、出走鬼门的女徒弟被杀害，可查到是和人所为了？虽然我并不喜欢她，但是徒儿再是嚣张也该由师父惩戒，胆敢诛杀鬼门出来的徒弟可不能姑息了！”

“是也是也，那暴徒也被我教训了一顿。也是我那徒儿练得禁术，吸食男子精阳走了歪门邪道，还盯上了那人。她有理由被诛杀，就是不灭修为也必然止步不前，就是进阶同样顶不住天道的雷劫。”

雪羽道人缕了下他的白发，瞄了眼一直沉默的容诩：“也是，收徒天分好，品德也要凑合下。只是你这弟子太沉闷了，岂不是无趣？”

尚伽娄笑道：“他也不很无趣，就是要有人带带他。”

雪羽道人起身，双脚踏在水面起了涟漪，他缓缓走来，长袍入水被拖出，却未见半点浸湿。

尚伽娄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我好不容易碰见的天纵奇才，唯恐自己音修之艺失传，便教予他御青丝。我还想教他引酆渡，需要阴气极重的法宝，就来寻阁下了。”

“一株冰玉竹而已，不足挂齿。”雪羽道人走至冰潭边沿，那些包围冰潭的蓝竹色泽更深，蓝中泛紫像幽冥火的颜色，“这些竹子生长于天河水源头，最有灵气。又是在淮阴山的山顶，阴气最重。用来做你们鬼门音修的竹笛，再适合不过了！”

“容诩，你去挑一根吧！”尚伽娄道。

容诩前去，那雪羽道人一直在打量他，神色带着几分探究。容诩在冰潭周围摸索一番，伸手碰触以魂力感受，后放开神识感受灵气波动。他闭着双眼，伸出手及一株冰寒透骨的杆竹，触感光滑寒气浸透入体，乃绝佳好竹。

“你这徒儿好眼光，挑的玉竹正巧在我这儿长了三千年。”雪羽道人看起来削瘦，却是把牢牢嵌入水底的冰玉竹生生拔出，他开出银光利刃，把竹子头与根部削去，“这玉竹不可再生，只给有缘人。容诩小辈可要好好珍惜，待再过数百年天河水就要枯竭，你就再也看不到那些竹子了。”

玉竹被捧到容诩托起的双臂上，那分量极重似乎以金刚顽石铸成。但还是需要制作音器，成后可举在面前奏响的，必然要轻便一些。

“这一株足以制成一笛一箫了！”雪羽道人得意道，“小友你可有鬼火，从那孔洞中注入。冰玉竹为中上品，待会前辈我就帮你给这罐竹子添成上上品。”

闻言容诩立即祭出鬼火，从冰玉竹切口从的孔洞里灌入：“这样可否？”

火焰从一头串至另一头，冰玉竹变为暖色，表面触摸有些刺手。

“可以！”雪羽道人袖中又现银光，容诩这次看清楚了，那是一把锯齿匕首，手柄部分雕有羽翅。他手起刀落，一下把玉竹劈成两截，切口面光滑不糙，利落非凡。

“接下来的步骤，就是制成竹箫竹笛。”他拿着两节竹，互相对比正是一长一短。

“所谓断肠笛子送命箫，一笛一箫走天下，再加上御青丝的术，就是碰见高于你修为的敌人，也不敢对你轻举妄动。”尚伽娄开怀大笑，箫与笛为音修中属阴，又是以蕴含阴气的冰玉竹制成，鬼修用出来比人族妖魔作用更大。

“这些是原材，制笛与箫只用上冰玉竹，威力未免不够大。这儿有一些雪鹤冰羽，被我制成羽线。我想捉东海的利齿鱼，但这些家伙牙口锋利，我又寻不到好的丝网，就拿自己的羽毛充当。如果能帮我寻会制网的炼器师，我可以匀出一些冰羽线给你们。”

雪鹤冰羽……如果没猜错，眼前的雪羽道人原型竹鹤。远古时期蚩尤一干人等饲养食铁兽，让竹鹤一族看守它们的食物。

冰玉竹为食铁兽的食物，洪荒时期法宝遍地，冰玉竹虽是珍贵，却也不知用法。而食铁兽喜食玉竹，有了吃食就变得顺从无比，蚩尤便可命令其随同出征。

古老大能不已在，竹鹤一族倒是传承下来，不知有多少代。

“你大概也猜到我什么身份，不过这里没有食铁兽，它们被放自由了。食铁兽本是慵懒的，喜欢吃喝玩乐，它们被迫训练上场征战，偏离了本意。”雪羽道人说道，他在山顶指着山下被雾云遮挡的景色，容诩在路上瞄过几眼，没了瘟魔的破坏，北雪一方的风景恢复了原样，这里生灵的元气如初，比别的地方好上太多。

他指着山下说道：“这些，全是靠淮阴山的天河冰泉。当年天庭塌陷，女娲补天，而一涌天河水落下至此，形成了一口泉眼。泉眼吸收了天地灵气，随着时间过去遍布了山野，分叉成数道溪流，景色壮观！”

“现在……不行了！”雪羽道人摇了摇头，叹息着，“我发觉灵气越来越少，而修为最高的是了禅祖师与妖祖柳故虚，了禅前辈与瘟魔大斗，二者双双下落不明。若他身有危机，那以后便是柳故虚的天下。”

因为提到了柳故虚，他话中有话。

“我只是一个通元妖修，别人再是如何尊敬我，也是看在上古蚩尤的面子。通元妖修在如今看来说前辈，却再是如何，也抵不上炼虚强者。”

容诩偏移来视线，看向尚伽娄，尚伽娄把低着头，黑斗篷遮住了他的脸。

容诩又别过头道：“竹鹤前辈，在下曾协助师尊编得卷仙网，对法器织网略懂一二。”

雪羽道人自是欣喜：“那可好，助我制得捉捕利齿鱼的法器。我以后打算去寻岛屿隐居，让这些家伙给我看大门！”

容诩跟去竹鹤的炼器房，那妖修炼器不如何，设备倒是齐全。容诩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捻起一缕羽丝串联，每打一个结便让竹鹤注入妖力，如此法器可一边制作一边认主。如此，除非主人死去，否则他人不可随意夺去占为己有。

羽丝比黑金古蚕丝还要细，还轻盈，泛着银光，也是上佳的宝器。黑金古蚕丝要比雪鹤冰羽坚固，故卷仙网的方式并不合用。

容诩换了另一种方式，以巧劲儿运用，编成蜂窝状，成结部位上三环，可伸缩自如。雪羽道人在旁观看，赞叹不已：“看你背着剑，必然会使剑法。你又是音修，获得尚伽娄的全部传承，制了笛和箫自然皆会。琴技更不用说，御青丝的入门，听说你都学到中阶了。这下又被我发现，你还会炼器！你什么东西不会啊？！”

“还会什么？前辈说一下，或许我就记起来了。”容诩抬头看了对方一眼，手中动作未停。分明是很久之前的技艺，上手起来完全不陌生。他也不知自己会什么，好像只会这些了，又好像还会很多。

“画符？炼丹？这些都会吗？”雪羽道人这下眼都不敢眨，静候回答。

好像……都会一点。

容诩觉得，自己还是别说出实话为妙。

“前辈，丝网编好了，最后一步您注入妖力，便是操控可大可小。”

竹鹤听从指示，伸缩冰羽之丝，不像卷仙网那样罩如遮天，但罩住几条利齿鱼是没问题的。

“我说话算话，给些雪鹤冰羽用来制作笛箫。但我不会法器，小友既然有次技艺，可否让我观摩一番，如何让冰羽和冰玉竹融合？”

“晚辈也没什么思路，凭着感觉做。”容诩说道。

默许了可以观摩，容诩也不在乎别人观看他制器的过程。现在是为自己制作法器，便可以使自己的鬼火。容诩早知那火焰可能为宿倾的冰柔火，他一祭出竹鹤也是认得。

“烟寒火？不像，阴气太足。”竹鹤盯着金红火焰，非常疑惑，“好像比冰柔火的颜色更深，外是阴内藏阳。难不成……是两种火焰结合而成了？”

此时，尚伽娄还在外踱步：“容诩真的行吗？一只捕鱼网罢了，有那么难编织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那时候的食铁兽……就是熊猫～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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