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看我变成美女，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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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要修炼，妙法重新趴下，漫不经心的晃晃尾尖儿，又抖抖耳朵，“就为这个？”将那股子不学无术的混劲儿散发得淋漓尽致。

世人都说九命猫生来就带修为，随便修炼一下就是威震一方的大妖，认真修炼的话飞升都不算难事。就是这样生来就占尽优势的妖族里，居然又妙法这等弱鸡吊车尾……原因无过现也一清二楚了。

“你以往也就罢了，现如今已身受重伤，连个人形都化不出来还不肯修炼？”

妙法两只爪子捂住尖耳朵，贴在脸上，“不听不听，我听不到喵喵啊喵喵啊喵喵喵啊。”

无过失语，这小猫咪撒娇耍赖的本事他是第一天就见识过了。其他事情他都可以自己包容忍耐，唯独这个不行。他也懒得看妙法的抗拒，直接揪起猫的后颈皮把妙法从床上抓了起来，妙法手脚乱挥的挣扎，他才想起这样抱猫会不舒服，换了两手托住后妙法果然不再口吐喵话的芬芳。

“我都说不去了啊，我要睡觉，睡美容觉才是正经事！”妙法负隅抵抗。

“不行！那本书上说丹药需要配合你的修炼才有效。今晚满月你必须整晚修炼，直到太阳升起才可以回屋！”

无过在这件事上态度坚决，直接拎着小猫爬上屋顶，将她放在屋顶上。今晚满月，月似银盘，轻盈洒落的月光如拢住寒水的轻烟薄纱。

“你就在此坐着，修炼也好，赏月也好，总之不可以下去。”说完无过抬手给屋子下了个禁制，妙法立刻察觉到一股看不到的力量将自己隔绝在门外。

她气鼓鼓的拍尾巴：“你不是说自己不会法术吗？都是骗猫的！”

“没骗你，贫道就只会这个罢了。”无过露出一个类似于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从屋顶跳下，稳稳落地。

“喂！你去哪里啊！臭无过！放我下去！”

无过背着手，清辉落在身上拉出一条淡淡的朦胧的影子。他走得很坚决，半步停顿或要回答妙法提问的意思都没有。

眼看着都要走到院门口了，他想起下午刚闹过的矛盾，这才背对着妙法丢下一句不算交代的交代才安心往外走。

“你看家，贫道出去一晚。”

“喂喂喂！无过！臭道士！！！”任凭妙法如何喊，那道影子最后还是消失在视野里。

“什么啊，也不问问我的想法。最讨厌武断的人了，这种人都是混蛋！哼喵！等他回来果然还是绝交好了！”

妙法用小爪子薅着脚边生出的小嫩草，星星点点的草绿点缀了指甲盖大小的白花，若是不被抱到房顶上，妙法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瓦顶上还会生草长花儿。

有点好玩，她很快忘记了刚才自己是如何气恼不已的说要和无过绝交，在瓦顶上寻找其他花草起来。

找了两圈，发现无数青苔，和几处小百花，数了一会萤火虫和星星，忽听一阵丝竹管乐远远的飘来，她安静的聆听一会又觉得无聊。

这百无聊赖的夜晚啊，就过去了大半个时辰，什么都做，就是不想修炼。

但是，最后的最后妙法还是乖乖的寻了一处晒月光的地方，打坐修炼。倒不是因为她多勤恳，也不是幡然醒悟，纯粹是把手边所有能玩的都玩过了，无事可做，就只能被迫修炼。

她在族中是最不爱修炼的猫，经常被长老们轮番敲头教育，总是揪着她后颈皮说她是九命猫妖族里上下一千年最惰怠不知勤奋的猫，但也从不吝啬对她天分的夸赞。

“你这些聪明的鬼点子但凡用一点在正道上，你早就在族里横着走了，那还会有其他猫敢来欺负你？”

妙法抖抖胡须，不敢和长老顶嘴。她听话向来只听自己爱听的那一半，所以整段话她就抓住了“聪明”这两个字，其他话统统左耳进右耳出，比穿堂风还快的出去了。

出于能更好的搞鬼点子的目的，她痛定思痛决定好好修炼一会，早早恢复法力，就能够折腾自己的那些新奇创意。

她闭着眼，额头上散出一阵浅蓝色的光辉，而后那光像活了火焰一样，往四周伸展a开，火苗散得越开颜色越是浅淡，逐渐和淡淡的白月光融为一体。

妙法沉心静气的修炼，一个晚上竟过得飞快，当第一缕朝阳在东方亮起的时候，黯然的月光难挡其辉煌。妙法深吸一口气，睁开眼，那双绿得犹如昂贵翡翠的瞳仁此刻是冰蓝色的，周身的火焰重新变为冰蓝色，猛地窜起一人多高，她一合掌，猫爪子艰难的用短小的手指头做了几个结印手势，火光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她的眼也重新变回翠色。

她“嗯——喵——，舒服舒服。我果然是九命猫妖族里上下一千年最聪明的猫，大长老诚不欺我也。”

大长老表示：绝无此事，我原话不是这样的。

当然远在天边的大长老并不知道，所以只是打了个大喷嚏疑惑是不是天凉，该加衣服了。

无过下的禁制一到了天亮就消失，妙法施施然从屋顶跃下，感觉凝滞在妖丹上的闷腻感有所好转，就连走路也比前两天更轻松舒坦了。

修炼果然是有用的，但比起修炼她还是更喜欢躺平。

“呼啊，好困。臭无过怎么还不回来啊。一晚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有没有给我带吃的回来呀。要是有麻饼桃花酥杏仁豆腐就好了喵。”

妙法打着哈欠回到床上，熟门熟路找到枕头，一屁股坐下，心不在焉的梳毛眼睛时不时扫向院门口。

等到太阳都要升到正中央了，小院的门才传来轻微的声音，妙法一下从睡梦中惊醒，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热情，所以伸了伸懒腰，抖了抖毛才慢慢踱下床。

等她故作矜持的走到门口，无过也恰好跨进门来。一人一猫的目光撞在一起，妙法觉得有点尴尬，为了掩饰尴尬她抢先开口问：

“你，你回来了……这一晚上做什么去了？”

无过愣了一下，倚在门上静静的看了一会妙法，才缓慢开口应道：“嗯，回来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这不能破坏妙法的好心情，她蹦蹦跳跳来到无过脚边，尾巴绕来绕去蹭着无过的小腿。

“我跟你说哦，我昨晚修炼了一会，就一会会哦，感觉修为突飞猛进呢！”

“呵……”无过笑了一声算作回答。

“诶，你别不信！我现在立刻就可以化出人形给你看了！你可要看好了！这是天下第一漂亮可爱艳绝四方的九命喵哦！”

“拭目以待……”

妙法没有注意到无过声音低迷无力，仿佛快要陷入沉睡前的困顿。

她兴奋的清了清嗓子，闭上眼的瞬间一道亮眼的冰蓝色包裹住了她的全身，耀眼的光芒让无过睁不开眼，只能从指缝的遮挡中窥到那渐渐拉长的身影。

光芒散去，无过撤下手，因为他早已习惯低头和妙法说话，所以这会垂着头引入眼帘的先是一双赤脚。

有人说看一个人美不美，光看脚就足够了。

眼前的这双脚很白，且白得莹润剔透，是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似的白。圆润整齐的脚趾，纤细的脚腕上戴着一只金丝脚环，缀着一排小铃铛，轻轻一动，玲珑清越声不断，好一派活色生香。

几条纯白和赤红交叠的红菱薄纱飘带如花瓣散开垂落，影影绰绰里露出两条修长纤细的小腿。一段长长的浅粉色穗子在大腿处摇摇晃晃，顺着穗子往上看，挂在那不盈一握的腰上的不是寻常玉佩或珏，而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琉璃海棠花，当真娇艳动人。

莫名的，无过觉得胸口一紧，缓慢朝上看去——半截猫身子，两只前爪，粉色的肉垫以及那颗猫脑壳……

“这……真是……叹为观止。”

无过搜肠刮肚，只说得出这四个字。

妙法正嘚嘚瑟瑟的眯眼等待无过的夸赞，没想到好半天就这么结巴一句话，不满的睁眼才察觉自己竟然只化了一半的人形！

上半身是猫，下半身是人！！！

这下就连妙法都愣住了……震撼来得太猛烈，导致她无法消化傻在了当场。

“咳……没事，即便是这样，你也是很好看的。”

这个时候任何安慰无疑都是火上浇油，羞恼不已的妙法一爪子拍在无过身上，然后面前的无过就那么直直的侧身倒下了。

妙法自认不是大力士，她就算是全盛时期想要不带法力把无过这种大男人放倒都是不现实的，跟遑论现在还是这种状态。

“喂，无过？”她用脚蹬了蹬他的手臂。

“你做什么啊，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原谅你乱说话，喂喂。”她干脆把脚轻踩在无过胸口，碾了碾。

“脚下留情啊。”

无过咳嗽两声，睁开眼，伸手握住了那纤细得仿佛一用力就要化在手心的脚踝。雪白的皮肤仿佛暖玉，触手生温。

“如你所见，贫道现在情况不太好，你尽可以随意欺负，贫道也无法还手。”

妙法这才仔细看向无过，发现他脸色实在是太糟糕，握在自己脚踝上的手没有血色，灰白灰白的。他半阖着眼，细密的眼睫似鸦羽，在细碎的光下微微颤动，美且凄艳。

他嘴角有凝固了一抹黯淡笑意，并非真的喜悦，而是他对疲惫虚弱的最后一点抗争，把最后一分尊严都化在这抹不去的笑里。

浅浅的梨涡在唇边浅浅的凹下去，妙法拍了拍心口，觉得里面跳得太狂了些，她想这一定是化形失败的并发症。

而非是别的什么原因……

后来，在无数个逃亡的日子里，在她几近崩溃放弃时，今时今日，此刻当下这个极浅的笑容总是会无数次的浮现，与这朴素简陋小院，还有不名山落下的簌簌新雪一起，支撑起妙法咬牙逃向下一个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