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景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119章 嫒女(5),官伎,三春景,po18书屋),接着再看更方便。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晨起洗漱,早课之后,红妃坐在妆奁前细细梳理自己的头发。不一会儿,秦娘姨拿了一会儿红妃出门要穿的衣服,也来到了她身后。
接过红妃的发梳,开始上手给红妃梳发髻。红妃点了一句:“今日梳个朝天髻,发髻梳小些就是了。”
秦娘姨答应了下来。
这朝天髻是此时非常流行的发髻了,属于高髻的一种,一般来说红妃很少梳高髻,嫌那累赘!但朝天髻是一个例外,红妃时不时输这发髻。相较于其他过于夸张,梳好之后需要格外小心的‘高髻’,朝天髻完全不一样。
首先‘朝天髻’是实心发髻,而且发髻根脚很扎实,最多只借用假发编织,而不会用到其他支撑高大发髻的工具。其次,说是高髻,‘朝天髻’也没有想象中的高,特别是梳头的人还可以调整朝天髻的高度,就更无碍了。
红妃头发足够厚密,也足够长,所以输正经的朝天髻并不用往真发里编织假发,这倒是省事轻松不少。
秦娘姨梳着头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红妃见了便直接道:“娘姨有话便说话,不用这般吞吞吐吐的。”
“嗳!”秦娘姨应了一声,道:“其实是早间听茶房的人说的昨晚前面楼子都上板了,后面的客人除了歇下的,也都散了。恁晚时候,却听到外头吵吵闹闹,也不知是什么张致。当时甄娘子、孙娘子她们都在,也不好出去打听。今早才晓得,是花娘子与她娘姨厮打,闹到自己小院外头去了。”
秦娘姨在外听了一肚子八卦,肯定是想和红妃说的。只是因为红妃对这些八卦都淡淡的,再加上花柔奴于红妃是一个不愿意提的人,所以她才有一点儿犹豫。非要红妃先开口,她才能竹筒倒豆子一样顺快地说出来。
“与娘姨厮打?这是做什么?娘姨对她不恭敬,也不至于如此,换一个娘姨就是了。”红妃是真的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一般来说,女乐和娘姨关系是很亲密的,娘姨是女乐生活上不可或缺的好帮手。但到底一个主,一个是仆,像花柔奴这样的新人女乐,和自己的娘姨还没多深的感情与默契,若是相处不来,换一个并不是奇事。
听红妃这样说,秦娘姨便知道红妃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便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娘子有所不知,原来是与花娘子铺房的郭将军与花娘子的娘姨有了首尾花娘子发现了此事,哪有不闹的!”
女乐身边有娘姨,雅妓身边也有娘姨,她们挑选娘姨也不是随便的,往往有一套标准。要粗通文字,要手脚干净,要善于应酬奉承,要能照顾人,要平头整脸毕竟,娘姨不只是这些女孩子生活上的帮手,也会在应酬交际时成为辅助。
而这些标准加诸于身,这些娘姨纵使年纪有些大,却也是颇有风情的半老徐娘。
偶尔来往去来往来的,一些女乐、雅妓的客人与她们关系不清不楚起来,这也是有的。而女乐和雅妓,明面上都是深恨如此,但暗地里颇为暧昧,有时为了笼络客人,主动奉上‘娘姨’的也不是没有。
但这种事不能公开说,一旦公开,这个女乐、雅妓的脸就丢光了!外界会认为她们既拢不住客人,又管束不住手下的人。在这一点上,女乐比雅妓尤甚!
而且这种事也有一个限度,首先,娘姨与客人的关系发展到实质,而不限于眉目传情这种时,就必须让女乐和雅妓知道了。背着女乐和雅妓进展到实质,事后揭露出来尤为打脸!其次,和娘姨有染的客人也是有说法的,如郭将军这种绝对不行!
郭将军是给花柔奴铺房的人,一般来说,他只要没和花柔奴分手,女乐、雅妓都是不好去嫖的!这种客人,要和娘姨背后勾搭,可以说是犯了大忌讳了。
如此,也难怪花柔奴因此做出了这样激烈的反应了虽然最好的处理方法绝不是如此,捏着这样的把柄,花柔奴本可以从郭将军处搞到更多好处,同时又不动声色地搞一搞她那娘姨——馆中其他人站在干岸上不腰疼,都是这样说的。
“说起来,那娘姨也忒不守规矩了!花娘子性情是不大好,但对她却是没什么错处的。自己的好衣裳,穿过一两回的都给她,自己的好首饰也捡给她撑门面。至于吃的喝的用的,更不必说!就是这般,她却这样,实在说不过去啊!”说到这里的时候,秦娘姨是有些看不上的。
这就是所谓的‘道义’了,虽然她们这些娘姨大多是风尘出身,但既然给人家做娘姨了,那就得守相应的规矩。而且人家又不让你白干,衣服首饰、月钱赏赐,难道还少了吗?这样还做出不该做的事,大家心里都是有杆秤的!
在这件事里,大家都是偏向花柔奴的。但话说回来,大家偏向花柔奴,和嘲笑花柔奴并不冲突,特别是撷芳园以外的人——桃花洞的官伎馆里哪有什么秘密,这样的八卦,昨天晚上的事,之后一两天内传遍整个桃花洞一点儿也不稀奇!
一个消息的传播速度,只取决于这件事八卦的程度而已!
“说起来也是她不懂事了,那郭将军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如今与她勾连,管他许了什么好处,也是不长久的连花娘子这样正当青春岁月的女乐都留不住的人,她一个娘姨还以为人动了真念?吃惯了大鱼大肉,拿她这碗熬的稀烂的米粥换换口味罢了!”
“她要什么长久呢?郭将军指缝里漏给她一点儿,她就满足了,也不必在馆中做侍奉人的活儿。”这样说着,发髻已经梳好,红妃站了起来:“不过,如今闹得大了,郭将军只要不是格外眷恋她,这些事都不好想了。”
之前那种暗中来往,就算不长久,也能拿分手费。但现在情况又不同了,花柔奴吃不得气,闹了这样一出。这一两天的,整个桃花洞都要知道郭将军沾了自己铺房的女乐身边的娘姨,然后常来桃花洞走动的达官贵人(也就是郭将军常来往的人)也就知道了。
到时候大家背后嘲笑是免不了的!
桃花洞的女人们嘲笑花柔奴管不住人,桃花洞的男客们则是嘲笑郭将军‘品味低下’。
娘姨确实是徐娘半老,有些魅力,但也不可能到‘魅力四射’的地步,不然的话也不会沦落到做娘姨了。人家做名妓做的好好的,来做伺候人的娘姨?
为什么达官贵人要在女乐身上砸钱,而在其他风尘女子身上花钱就‘克制’多了?盖因砸在女乐身上的金钱雨,那叫风流,能叫其他人艳羡。而在一般风尘女子身上花费超出她们身价的钱,那就是没见过世面、傻、暴发户了,其他人说起来是绝对不会有艳羡之色的。
男人们来到桃花洞,是为了满足身体上的欲望,是为了玩弄女人。但不仅仅是如此,如果只是这样,有便宜的多的去处!来到这里,他们也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与财力,获得其他人的羡慕说的更粗俗一些,就是借此来装逼。
其他人也有和娘姨搅在一起的,但只要没被发现,那就是不存在。而如今因为这件事里有一个女乐,郭将军又是达官贵人里身份都比较高的,所以这‘八卦’传的格外快、格外远。也因此,大家对郭将军的嘲笑也就更多了。
偏好没甚姿色的半老妇人,这是现在打在郭将军身上的标签。而这种标签一旦根深蒂固起来,那就是一个供人评说的笑话了!
所以郭将军只要不是格外眷恋花柔奴身边那个娘姨,都会快速撇掉她,以显示自己并无这种偏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秦娘姨自然能理解红妃的话,同时也认为没有‘格外眷恋’这种可能性。这年头倒是听说过‘真爱’,但真爱之所以值得传颂,不正是因为稀少吗?稀少到,一般情况下当其不存在就好了。
过了两日,晚间又有同馆女乐来找红妃说笑,因为花柔奴娘姨与郭将军的事正是头条,大家一下说起了这个:“柔奴不要她那娘姨了,还为此与她娘大大发了一回脾气,转头就托钱总管另寻了一新娘姨。”
这里说的花柔奴的娘,当然不是生母,而是花小小这个养母。花柔奴之前那个娘姨正是花小小替她张罗的,此时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埋怨花小小识人不清虽说花小小应该没有刻意要害养女的意思,只能说一时看走眼了。
“柔奴只许她那娘姨带走了原先的衣服首饰,除了给出去的月钱和赏钱,其余的一概不许拿呢!之后那些拿回来的衣裳全都叫掮客拿出去卖了,不拘多少钱,就是要眼不见心不烦!”
女乐给娘姨的衣服首饰一般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娘姨年纪大了,又或者女乐要退籍了,各奔东西时,娘姨自可以将这些东西带走。如今花柔奴这样做,放一般情况,那是要遭人耻笑的,但眼下这样,倒无人说什么。
“听说郭将军也没去顾念那娘姨,反而是来柔奴这里走动的勤快了,仿佛去岁刚铺房时一样如今郭将军理亏,柔奴可不能手软了!”这样说着的女乐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怪里怪气的。
按照她这样说,好像花柔奴情势大好,有因此因祸得福的意思,但有些话大家身为同馆姐妹是万万不会说的。事实上,情况完全相反,眼下郭将军的勤快走动完全是为了平息外面的议论!
他本身对于花柔奴根本没有愧疚,反而因为花柔奴破坏了他的好事,还让他大大丢了一回脸,心里很有些不快。只要等到一时风头过去,他随便找个理由和花柔奴分手,这是可以预料的。
说起来,花柔奴与郭将军相好也超过半年了,又不是孙惜惜那样被卡着半年时限分手的,分就分了,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少了一个固定财源,一个稳固的帮衬,有点儿可惜而已。按理来说,不值得这些同馆女乐露出心照不宣的幸灾乐祸。
而事实却并非如此,没有人气的女乐和当红女乐完全是两种生态!当红女乐乐得没有固定的入幕之宾,如此还方便她们周旋在各路达官贵人之间,让他们不停花钱呢!就像是一块鲜美的饵,不属于任何人,大家都有机会吃,如此才能最大限度调动‘积极性’。
没有人气的女乐就是另一回事了,对于她们来说,有一个铺床的人就好比有了一个保底,维持女乐的奢侈生活就不用发愁了。
花柔奴刚出道的时候还好,如今却是王二小过年,一年不如一年,谁知道将来怎样呢?这个时候连为她铺房的客人都要失去了,可以说是‘雪上加霜’。更别说郭将军是恶了她的,那么可以想见,从这个时候倒分手,是不太可能从郭将军那里弄到好处了。
就连必有得‘分手费’,也没有多少想象的余地了。
红妃不愿意说这个是,只是因为这件事着实是这几天的‘头条’,所以强行转移话题也没用,只能她自己保持沉默。好在大家到底要顾念同馆姐妹的身份,很多都不能说,说了一会儿之后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自己收住话题了。
很快,话题又转向另一件挑动女乐,不,是挑动京师所有贱籍女子神经的事。
“说来,今岁要‘揭花榜’呢!也就是这一两月的事罢?”
‘揭花榜’说的明白一些,就是开封的官伎、私娼搞选美大赛。因为是仿照科举三年一次,科举有金榜,她们就有‘花榜’,所以才有‘揭花榜’之名。‘揭花榜’办的声势浩大,京师百姓人人皆知,到时候很多平时不在行院中混的人也要凑热闹。更不要提那些行院子弟了,他们对‘揭花榜’是十分痴迷的,视其为同好盛会!
对于官伎私娼来说,这可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每次‘揭花榜’就和科举一样,要选出‘花状元’‘花榜眼’‘花探花’‘花进士’。其中花状元一名,花榜眼两名,花探花一名(花探花和真正的探花一样,不是一个名次,而是当界进士中外貌俊美又年轻的那一个。花探花也是如此,要求外形格外出众,年纪在二十岁以下,是第一次参加‘揭花榜’)。
另外,包括花状元、花榜眼在内,花进士总共一百零八人华夏自古以来都有‘一百零八’崇拜的。
这人数有点儿多了,但比起京师之中数以万计的贱籍女子,这又算不得什么了。要知道光是女乐就有大几百人了,一百零八人而已,毛毛雨都算不上。
每次‘揭花榜’成为花进士者,之后都会身价倍增。而其中名次靠前者,更不必说,有的是借此一步登天的。
不过,参加‘揭花榜’不是没有门槛的,就像来京赴试,也得现在各州府经过考试,取得资格才行。像官伎馆,一般都有五个到八个报名名额,那些挂牌了的娼馆,也根据其营业额各有名额——娼馆是要根据营业额交税的,所以这种事都是明摆着的。
一般营业额越高越红火,红妓女越多,给的名额也越多,也算是比较公平了,大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不过这个名额在内部要落到谁头上,就是内部自己商量了,往往是各有说法的。
官伎馆的规矩算是比较透明的,这些年也形成定例了。首先,肯定是要让过去一两年走红的女乐去,毕竟参与这种活动都是想赢的。这种活动既能够捧自家女乐,又能顺便显示官伎馆的水准,官伎馆私下鼓着劲儿呢!
其次,超过三十岁的女乐自动失去获得名额的机会,对外说是姐姐们给妹妹们留机会。实际是年纪大的女乐,哪怕是还很有人气,本身也是身份地位最高的‘如夫人’,也没法和年轻水嫩的当红女乐比了!那些年轻的当红女乐,她们的‘粉丝’更有动力为女乐冲名次。
是的,‘揭花榜’这件事是需要人支持的,没有有钱有势的恩客在后面出大力,任是仙女下凡也没用!
年纪大的没有那么强的冲击力,再加上她们往往有比较高的身份,是‘如夫人’了。真要是去参选,结果花进士都选不上,回头也丢脸!还不如一开始就做高姿态,脸面上好看。
最后,在走红且年纪三十岁以下的馆中女乐里,年纪越小越容易得到名额。哪怕人气稍差一点儿,也宁愿要年轻的那个。其中原因也很简单,出名要趁早么!而且对于官伎馆来说,更年轻就意味着有更长久的未来!
捧谁更有‘性价比’,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别人不说,红妃肯定是要去的。”说起这个,孙惜惜一下就笑了。她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参与,所以说的也轻松。相比之下,旁边的陶小红就患得患失多了,她恰好是有希望去,又不太确定的那种。
论人气,她在馆中只能说是中游,但因为她是新人女乐,能有这样的境况已经很好了。她的优势是足够年轻,这在选人的时候是个很大的加分项。
‘揭花榜’是盛夏时的盛宴,仿佛是要借此让火热的夏天更添热潮一样。而现在只是初夏而已,就已经预热起来了。从这一天,第一次听人说起今年的‘揭花榜’,之后红妃随便走到哪里,都好像能听到人说这个了。
“说起今岁‘揭花榜’,也就是这两月的事了,师娘子平日做些什么准备?”京师香料行的行首梅宋,也就是当初因海商家林公子认识的那位,这一日在红妃院子里和朋友一起打马吊,言谈说笑间忽然说起了这个。
当初梅宋第一次给红妃送礼,说是小小答谢之礼,结果却是价值高昂的那许多香料!那当然不是他钱多了烧得慌,从那份礼物就看得出来,他是另有想法的。果然,之后他就按照官伎馆的规矩,来撷芳园走动了几回,成为熟客之后就尝试点红妃的牌子。
后面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如今他也是红妃的客人了。
在女乐这里博戏,也是给女乐捧场、送钱,和开酒席一样。不过相比起开酒席,博戏的频率要高得多,几乎是熟客隔些日子就要来博戏一回。毕竟一圈下来一千二百钱,以玩一回最少‘八圈’的标准,就是十来贯钱。而就算是玩个半天,也就是小几十贯!而且还是每局赢钱的那个人抽头(讲究一些的会是请人来的客人出这个钱),花费就更小了。
和开酒席一席三十六贯,大方起来就没有上限相比,博戏也算是‘省钱’的开销了。
如今预约在红妃这里博戏的客人非常多,因为她正当红,预约她很不容易。而就算预约到她,她也经常只是露个面,喝一杯酒、跳一支舞,然后就急匆匆告辞离开了。相比之下,若是预约在她这里博戏,那陪客时间就长多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比排队在她这里开酒席的待遇更好眼下红妃的人气,就算是开酒席她也陪不了多久,半个多时辰的样子,酒席就要撤下去了。不过酒席比博戏还是不同,客人只要说开酒席,就不用担心约不上红妃。而博戏就和其他外差一样,很有可能排不进行程里。
红妃在一旁,一边给打马吊的客人烹茶、削水果、剥坚果皮,一边陪着他们说笑。听梅宋说起‘揭花榜’的事,没深想,就实话实说道:“都知点了奴的名字,奴如今自然是有所准备的练了一支新曲、一支新舞,时间有些紧,正加紧用心,外差都推了好多。”
听红妃这样说,小桌上打马吊的梅宋和几个朋友面面相觑,然后就大笑了起来。笑个不停,都喘不上气来了!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平复下来,梅宋指着红妃又是笑,又是叹:“果然是师娘子了,也只师娘子这样一门心思放在精进舞乐上的,才能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伎艺罢!”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