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初步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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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拔高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身坐端正，慕鸾眼帘一晃，他知道这埸会议，终於能认真起来了。

「说吧，太子想要怎样做。」莱拔高问：「本王倒看看，东夙如何帮向朝取得统治权？」

太子听後，反而看着莱拔高皱起了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摇了摇头：「彼塔，这是你们北方的事，为何要东夙帮呢？难道，连这北方的天下，也要东夙帮你们打下吗？」

莱拔高垂眼轻笑了一声：「笑话。」

莱拔高再次抬眼看向慕鸾，说：「太子，你那一封信找上本王，不就是怕勒迦势太大，威胁东夙吗？现在你要借本王之手解决你害怕之事，不是应该有些代价吗？」莱拔高视线移到太子身後的卫风，说：「怎得借点兵力吧？」

「吾当然不会吝啬手上的兵力，只要向朝真能做得到，且有信心做到。」慕鸾微笑着说：「不过，有借有还，吾借出的兵力，彼塔也要帮吾一件事，很简单。」

莱拔高扬了扬手掌，说：「说来听听？」

慕鸾沉默须臾，才说：「向朝要掩护吾等进入雪国内部。」

莱拔高一听，再次眯起了眼，缓缓地靠在了椅背上，暗底和身侧站着的副官交换弓一下眼神，才问：「本王要知道理由。」

慕鸾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戒心，於是面露淡淡忧伤，眨了眨眼，悠悠说：「彼培不知道吗？雪国当年，偷了我外祖父一样东西。」

莱拔高皱眉抱胸，鸾征将军的东西？

「吾不是很清楚，整个鸾氏也因串通外族而遭灭门了，所以也不能追究，当然了，若是彼培知道些什麽，吾也希望你能告知一二。不过，吾只知道外祖父的一件重要之物落在了雪国那里，吾不想这麽重要的东西，流落他乡。」慕鸾说着的同时，一双桃花眼一直没有离开过莱拔高的脸，荚拔高听到串谋外族时，不自觉地垂下了眼。

莱拔高挑了挑眼看向东夙太子，当年的事，向朝当然有份参与，但鸾征有把什麽东西交给过雪国？这太子或许是不知真相，才以为是雪国偷了吧？

不过，鸾征的东西是是什麽呢？会不会和雪国能维持有到现在有关呢？

「敢问太子，是什麽东西？」莱拔高问。

慕鸾伸出左手，张开五指看了看，说：「是一枚板指。」

「哦？」莱拔高狐疑，就一枚板指？

「这是吾家内之事，彼培不必多问。」慕鸾语气冷了几分，莱拔高听出了拒答之意，沉思了一会，才说：「嗯，的确是本王过问了。」

「所以？」慕鸾悠悠放下手，看向莱拔高：「彼培是要称霸，还是袖手看着勒迦得势？先挑明了说，东夙一向不插手北方的事，谁作主，真的不是什麽大问题，是难搞点和没那麽难搞，和想不想搞的分别。当然，到时勒迦对你们的侵占，东夙可是不会有什麽意见。」

慕鸾勾起了嘴角，笑了笑，说：「说到底，彼培还是要作出选择呀，是不是？」

身後的张天策听完太子说完这话後，努力憋着嘴角的笑意，他看着对面向朝王一下子沉了的脸色，就觉得十分爽快。

而一旁的卫风则是全程都只注意着太子，太子仿佛就是一道光，不论可时，这道光总是如此耀眼夺目。

莱拔高深吸了一口气，这东夙太子不简单，不但没有被他反将，由此至终，他都清楚地挑明了现时向朝的弱点。整场对话下来，向朝是落在了下方，这让莱拔高不太爽快。他细细打量了眼前的东夙太子，心道这太子可是比那皇帝看似更聪明一些，要再唬弄明显不太可行。

慕鸾一直都在看对方的表情变化，直到莱拔高的脸上终於出现凝重的神色後，才微微一笑：「看来彼塔是有了决定了。」

莱拔高把手放回桌上，说：「勒迦从来都不会跟其余三族报告，所以本王也没什麽有用的情报。」

慕鸾点了点头，认同说：「合理，报告通常都是指下位者向上位者做的事。」

张天策暗自深吸一口气及狠狠地捏了大腿外侧，而卫风也忍不住挑了挑眉看向莱拔高。慕鸾不知身後两人的小动作，继续说：「不过吾不太相信彼培真的不知道勒迦的情况，毕竟，有野心的人不会容许自己一无所知，这会让自己落在一个危险的境况，不是吗？」

莱拔高沈默了一会，终於放开了心胸说：「勒迦将会发动对雪国的入侵，很快便会占得雪国。」

「什麽时候？」慕鸾问。

「这真的还没有准确情报。」莱拔高说。

慕鸾看了看对方，似乎没有故意隐瞒，便垂下了眼帘思考了一会，然後说：「明天便会知道。」

莱拔高挑眉，但东夙太子只是没有再说下去，却站了起身，说：「既然彼此取得了首次共识，那麽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待吾取得确实消息後再议，彼塔要帮忙的，就是要令另外两族都加入对抗勒迦便可。」然後点了点头，说：「那麽，吾先告辞了。」

说完，慕鸾转身离开，张天策及卫风立即紧跟随後。

看着离开的东夙太子，一旁的副官史泰生看了看主子的脸色，才微微剿眼附耳说：「彼塔，这东夙太子不免太过嚣张。」

莱拔高沉吟了许久，才对史泰生说：「时间不多了，向朝能否生存下去，就真的看这一次了，派人去契丹和哈维尔，让他们不是加入就是保持沉默。」

「彼塔？」史泰生微惊：「何不等东夙打勒迦呢？」

莱拔高摇了摇头，说：「这狐狸明显表示了，若这次我们不主动，日後就是我们会夹在了勒迦和东夙之间，不是看被东夙吞并，就是被勒迦臣服。那时候，你说可是怎麽办？」

史泰生眼帘轻抖，似是明了主子的担忧。

「现在先和东夙联手，在弄清他们真正的目的前，还得把他们留下观察一番。」莱拔高说完，便又说：「好了，准备一下，我们还是要尽一下地主之仪，才不会被人家继续当蛮族。」

慕鸾三人回到了房间，房门一关上，张天策立即拍着大腿又抑压地笑了出声：「刚刚那莱拔高的表情……哈哈哈……比镬底还要黑……哈哈哈。」

卫风却没笑，反而说：「殿下，要开始调派兵力吗？」

慕鸾想了想，说：「嗯，先调一半，这向朝王会出兵勒迦的可能性也蛮大的，准备一下进入雪国的兵力，另一半先在外围守着其余两族，以免有什麽事发生。」

「殿下……」张天策收起了笑声，说：「这向朝王真的可信？」

慕鸾摇了摇头：「来到这北方，从来不会有信任二字，吾要的，只是他们能遵循自己的野心行事罢了。而吾所能做的，就是先让他们明白，他们的野心也绝不可能打到东夙头上。」

张天策听後，渐渐点起头来，然後说：「尚一最快今晚可以带来消息。」

太子得悉也点了点头，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说：「太子殿下，彼塔邀请各位去游览一下莫里克，说是要尽一下地主之仪，望太子赏脸。」

三人同时看了看门口向，然後互相对望了一下，但慕鸾好快便露出笑容说：「也好，反正来到，吾也想好好看一看北方的景色习俗。」说完，便率步走去，打开了门，便见到那位刚才一直站在莱拔高身边的副官，然後微笑着说：「有劳了，吾也想看看向朝的繁盛。」

那副官一听，也面露微笑：「太子过誉了，和东夙相比，向朝还算不上繁盛。小的史泰生，愿服侍太子，太子在这有什麽吩咐，尽管跟小的说便可。」

慕鸾点头，史泰生便说：「请随小的来。」

史泰生把太子一行人带到了皇宫外，外面停了他们的马车，莱拔高骑在马上，手掌平放左胸上打了招呼，慕鸾也拱手回礼。

「一会大好风景，太子还是别困在马车里欣赏不到。」莱拔高瞧了瞧马车说。

「当然，吾也打算乘马。」慕鸾说完，卫风便把自己的马驶到他前，向他伸出手，慕鸾自然地搭上他的手，顺着他的力度一下就被抱上了马。

「哦？原来东夙太子原本就是要跟卫将都督同乘的呀？」莱拔高揶揄。

「哦，是的，吾不太想动。」慕鸾笑笑道。莱拔高看了一会，也不再说什麽，便拉了拉缰绳先行一步。

「殿下。」卫风沉着声唤了唤。

「没事，反正吾试过一个人驭马，可真的是累死吾。」慕鸾不为所以地耸耸肩，然後说：「加上独乘又要大家担心，倒不如跟卫都督你共乘一匹好。」

卫风嘴角轻轻勾起，一双乌眸星沉海底，又是雨过河源，伸手搂过太子腰侧，想着这算不算是抱呢？若果是的话，那就已经一早超过三次了。还是打横抱起？要一对环抱才算？二姐说的抱到底是哪种呀？

莱拔高率着一行人沿着纳塞河边走着，莫里克说是在纳塞河上而立，後北方扩散就是向朝国的领地。冬天即逝，河面的冰层渐薄，有向朝民族在河边凿开薄冰打鱼，那些向朝男子仿佛不怕冷似的，打着赤膊，卷起裤管，手握长矛，下水里捕鱼。

有一个男的举着长矛静止了很久，就在一瞬间向水中刺去，长矛被取出水面面後，一候肥大的乌鱼扑腾着，男子岸上的小孩开心地手足舞动，连忙捧着箩筐装起那条大乌鱼，但男子没上岸，似乎是想再捉一条。

「那条鱼叫星巴，是纳塞河一带的名物，又肥又鲜，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恩物。待会午餐太子会尝到的。」莱拔高说。

慕鸾眨了眨眼，表示期待。

他们一行人本就人不多，莱拔高只带了一名手下，反而慕鸾这边跟了三个人，包括了牵月。所以总共也就六个月人。这和一向一大队人跟出跟入的感觉不同，感觉自由了不少。

纳塞河沿途搭了很多的帐篷，再外一带便是放牧中的马牛羊。路过的向朝人见到莱拔高会微笑着手掌平放左胸前行礼，莱拔高也会点头回应。正在游玩中的小孩见了，纷纷冲上围着他们彼塔的马，欢迎着彼塔。

「彼塔！冬天快过了，呀塔刚刚打了两条星巴！」一个小孩雀跃地说，另一位说：「我卡塔煮了羊奶酪酒，彼塔要嚐嚐不？」

慕鸾好奇地看着那几个孩子，又见莱拔高下了马，抱起了最年幼的，架到了膊上，让那小孩骑膊马，小孩开朗地笑着，又伸手扯了抵莱拔高的胡子，而一旁的手下明显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今天来了贵客。」莱拔高朝慕鸾方向挑了挑下巴，对孩子们说：「东夙的太子殿下，打个招呼。」

孩子们似乎不太理解东夙太子是谁，只是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慕鸾，乖巧地把小小的手放在左胸。慕鸾看着他们，慈祥地笑了，谁知有小孩见了，问莱拔高：「彼塔，东来太子是蒙克娜吗？」

莱拔高爽朗地大笑了数声，才说：「是东夙，不是东来，还有，也不是蒙克娜。」

莱拔高又对慕鸾说：「相传蒙克娜神女是向朝族的祖先，驯服了飞狮虎，建立了向朝族。」

慕鸾婉尔一笑，被误认成女性也惯了，反正童言无忌，也不会放心上，於是问：「意思是很久以前，飞狮虎就是向朝的代表神？」

莱拔高放下了孩子，因为这时孩子们的母亲也纷纷上来带走孩子，以免打扰彼塔，又把一些家中作物交到彼塔手下上，一时，手下的马上便挂满了东西。

「看来，一会午餐会很丰富。」莱拔高瞧了瞧马上的东西，再次骑上马，回答慕鸾的问题：「不止向朝，哈维尔、契丹、勒迦曾经都是雪国的附属部落，我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守护神，不过只是臣服於雪狼下罢了。」

卫风把马驶到与莱拔高平列，好让太子和对方联天。

「不过，彼塔和族人的关系都很好呀，小孩子都不怕你。」慕鸾说。

莱拔高看了看这东夙太子，他平时看上斯文无害，但谈判桌上却总是鲜声夺人，而谈完公事後，现在又一副无防备休闲的样子。

「当然，他们都是本王的孩子。」莱拔高说，慕鸾惊讶地看着他，莱拔高又说：「北方的习俗，所有在北方出生的孩子都会是他们的王的孩子，所以每个人都有两个父亲，一个是亲生的，一个是守护神的化身－－他们的王。」

回想起刚才的画面，慕鸾只觉亲切，在东夙，一切都太古旧了，凡事都得把天子和百姓分开，天子是百姓的守护神，又是他们的统治者。但北方这里却不同，不是是人民的守护神，却是他们的父亲。

「挺好的。」慕鸾顿了一会才说。

莱拔高瞧了瞧他，说：「还正常吧。」

在北方这严峻的生存环境下，王者更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没有了他的子民，他不能独自生存。所以从莱拔高身上看得出，他是真心爱着他的子民。

「若果……」慕鸾问：「若果你们其中任何一方统一了北方，其他族的子民为如何？成为附属部落？」

莱拔高听後，沉默了。双眼眯了起来，北方一直在雪国的统治下，各族和谐地以附属部落的身份生存着，当中也不泛通族婚姻，曾经接进半融合的情况。但自从最亲近雪国的勒迦判乱後，其余各族被逼选边站，有不少小族都已被勒迦消灭掉，而剩下的，就只是他们三族，只能勒迦唯命是从，但三族都知道，他们将会被勒迦逐个逐个击倒。

是的，莱拔高终於不得不承认，东夙给了他们唯一和最後的机会。

慕鸾瞥了一眼莱拔高脸上的情绪，也不期望对方回答了，只是心里慨叹，战争这事情，愈能避免愈好。

莱拔高带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山丘上，能看到整个莫里克，白昼中很多人都在忙碌着，甚至看到有人在广阔的靶场练骑射，看得慕鸾有点兴奋地稍稍靠後，低声跟卫风说：「看，那里有骑射埸。」

卫风一看，随後回：「太子想的话，未将稍候陪太子去看看。」

慕鸾点了点头，见莱拔高下了马，正和他的手下张罗着什麽，便也跟着下马了。

「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慕鸾问。

「不用，太子你待着等便好。」莱拔高的手下在搜集乾柴，他自己则把刚才大家的赠送的食物处理着。原本不是要把东夙太子带到这里的，可是就突然对这太子改了点观，在聊到之後的事後，就自然地来到了这自己经常独自来的小山丘上。

慕鸾示意了张天策去帮忙捡柴，然後便直接坐到了莱拔高附近，看着他拆开乾羊腿。这人虽长了一对狭长的眼睛，看上去添了份阴险，但他的每个动作都十分俐落，身形也非常魁梧，盖过了那份阴柔之气。

待张天策他们回来生了火後，莱拔高又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放到火上烤，衬石面未热时，从腰间抽出小刀，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果子，切开一半，把汁挤到了乾羊腿上，然後又把不同香料撒到用羊奶酪酒里泡着。

又等了很久，石面开始热了，莱拔高又把另一壶没有浸泡香料的羊奶酪酒在放到石面上温热，然後开始把干羊腿切成一片片放到石板上。

隔後拿出刷子，把浸泡着香料的羊奶酪酒抹在羊肉片上，立即发出「滋滋」声，一阵香味瞬间扩散出来，引起了慕鸾的食慾。

「哇，真香。」慕鸾由衷地赞叹，莱拔高也勾起了嘴角笑笑，继续料理着。羊奶酪酒不是一次过倒到羊肉片上，是每一次将近收乾汁液後，再重新涂抹上去。如是者反反覆覆，直到一整壶羊奶酪酒用完後，莱拔高才用小刀叉起了一片羊肉片，瞧了瞧东夙太子眼底的期待，便递给了他：「嚐嚐。」

「谢谢。」慕鸾道了谢，伸出雪白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羊肉片，发觉不是很烫後，才双手接过，放到嘴边轻轻一口，满口的羊脂气令人为之一振，不禁立即说：「好吃！」

莱拔高又哈哈笑了笑，直接用小刀叉起羊肉片放到嘴里。

「嗯，今次的羊奶酪酒是够香浓的。」莱拔高说完，他的手下便又从一布袋里取出了数块如盘子状的硬面包，分给了大家，然後由莱拔高介绍道：「可以把羊肉片放到上面一并咬下，或是沾着这壶酒吃，随你。」

六个人一起围在了石板旁享用着简单又美味的食物，早上剑拔弩张的气氛关系一扫而空。